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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外旅遊

在非洲旅行每天吵架,到底在吵什麼?! 世界驚奇之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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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本篇文章的旅遊時間點為2020年2月初

這次我前往西部非洲的喀麥隆以及奈及利亞,是為了拍攝當地獨特、神秘的面具文化,可是在四個不同的部落拍攝時,都出現了各種大大小小的衝突、爭執。

而在這一個月的旅行之中,我也發現,各種零星大小不同的爭吵,其實不只是發生在我的身上,也每天充斥在我的周圍,進而讓我去思索,平平都是非洲的國家,究竟為什麼有些非洲國家的人民,在相處起來,態度跟個性就相對的溫和、良善,但有些國家的人,卻會如此容易為了一些小事、小錢,就吵得面紅耳赤、不可開交。

當我在喀麥隆的時候,就曾目睹因為一男一女的乘客,因為公車上的窗戶要不要打開的問題,就直接在車上大打出手;因為台幣兩、三塊錢面額的計程車費,而跟司機大吵一架;也在奈及利亞看到,因為小小的行車糾紛,就要拿開山刀下來砍人的場面;諸如此類的場景,幾乎每天都會在奈及利亞以及喀麥隆看到。

我認為會造成這樣子的民眾情緒,除了當地環境天生的體質不良之外,就跟政府的不作為有極大的關係了,而同時,奈及利亞的北邊還有恐怖主義集團的攻擊,喀麥隆的西北部則有主張獨立的政治集團在製造戰爭,總總原因都造成了這兩個國家的動盪以及人民生活於困苦之中。

(在非洲旅行我發現,當地人不只面對的是低所得,極度冗長的工作時數,也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,我發現有極多數的勞工階級,一天工作時數超過16小時。)

與當地人的溝通大有學問

而其中一件發生在我自身上的衝突,應該就屬我在喀麥隆所聘用的翻譯,兩人因為一些小費用所發生的爭吵。

由於我並不是大經費製作,在有限的預算下,我請了在喀麥隆當地的台灣友人,協助介紹有能力幫我翻譯當地語言的朋友。

在六個工作天的情況之下,我們達成協議,一天我提供約莫等於台幣五百元的費用當作報酬,因此六天就是三千元台幣,而旅途上所有的餐費還有住宿,當然都是由我負責。

這對於在當地工作有一天、沒一天,日薪頂多一百元台幣的當地人來說,算是非常划算的交易了。

我們在碰面討論工作內容、薪資的那天,就白紙黑字寫下我應該提供的報酬,以及這位翻譯(由於他的英文名字聽起來像胖達,所以後面就簡稱胖達)在六天中所應該履行的義務。

可是我卻漏了一個項目,種下之後我與胖達大吵的因子。

胖達並不是一名職業的翻譯,他真正的職業其實是卡車司機,以及具有牧師的執照,因此在基督教相當盛行的喀麥隆,胖達的身份與地位,又有點特殊。

由於喀麥隆是英語是法語並行的國家,但我並不會講法語,所以才聘請了可以同時講兩個語言的胖達,協助我完成在咔麥隆的任務。

(奈及利亞街頭一景)

離奇的狀況出現了

在第一天上午的工作相處起來,其實可以感覺得出來胖達算是蠻細心、懂得照顧他人需求的人,也可能是因為他大概有35歲左右的年齡,又是三個小孩的爸,所以在待人處事,還有應對進退上,其實都還算面面俱到,可是由於過往的旅行經驗,我很難因為短短的相處時間,就完全相信接下來的旅程就會一帆風順。

第一天的工作日,我們主要是必須從首都坐巴士移動到北邊約有8個小時車程的鄉下,果不其然,到了傍晚的時候,就開始了有點狀況。

胖達說他從剛才接到老師打來的電話,說他的其中一個女生,因為在學校練習踢足球,結果腦震盪失去意識,需要送去醫院。

聽到這裡,我心裡其實非常得平靜,想的是:『該來的還是來了啊。』

對不常到這些開發中國家旅行的讀者,可能會對上面這段資訊,有點不太清楚,但是如果是長期在部分國家工作、經商的人,必定就會了解,家人生病、住院,是當地人最常拿來跟外國老闆、外國同事、有錢人借錢(騙錢)的藉口跟理由。

至少我在不同國家已經聽了不同的台商,講了上百種不同組合的家人生病,因此要藉故借錢的故事。

雖然發生意外的可能不是沒有,但我還是傾向於這是一個藉故要錢的故事,所以當下我還是打哈哈過去,表示我很擔心小女生的身體狀況,希望不要有什麼大事才好。

到了第二天下午,胖達再一次提起這件事情,說他覺得心煩意亂,因為她的老婆一直不斷傳訊息來,跟他說女兒昨天住院,並且還打了點滴,因此會需要醫藥費,這類跟我暗示要錢的話。

但是我還是很鐵了心,表現上說著我很抱歉他們遇上這樣的事情、女兒狀況還好嗎,等等,就是不說出『你們需要多少錢』,或是『醫藥費需要多少』這類的關鍵字。

講到胖達自己也懶了,可能覺得我是太遲鈍還是智能遲緩,怎麼一直不懂他要表達的意思,就拋下一句『算了,當我沒說。』

妙的是晚上發生的事情,第二天其實因為完成了一場主要的拍攝,加上從早上開始,就因為當地表演團體跟團體之間互相不信任的問題,就上演了一齣互相爭吵的鬧劇,所以到了拍攝結束的傍晚,其實我就已經累得吃不下飯,想要直接洗澡、睡覺休息。

因此我就直接拿了晚上的餐費給胖達,請他自己去吃晚餐,結果他竟然說他要去當地的酒吧喝酒,再找女生聊天。

痾……如果自己的女兒真的受重傷,應該不會有這個心情吧…

(而且為什麼不把喝酒的錢省下來,就可以帶回家了?)

(在奈及利亞坐上的計程車,發現是來自台灣的光陽)

衝突的開始

然後重頭戲就在第三天的早晨,我也沒想到料到是這樣子的走向。

第三天的行程是移動日,我們準備移動到另外一個距離五個小時車程的村莊做拍攝,因此我早上八點就起床做準備、收拾行李。

當胖達注意到我起床之後,也跟著起床,然後就坐在床頭,用一個很嚴肅的口氣,跟我說有一件事情想要跟我溝通。

這時候我以為可能是前面兩天在工作上的一些事情,因為我在旅程中,我就告訴胖達,如果在這一趟的旅行中,如果他對於我,或是對於工作上,有任何不舒服、或是不高興的地方,歡迎他隨時告訴我,讓我們可以做隨時的溝通,避免把怨氣累積到最後,爆發成巨大不可挽回的衝突,畢竟大家都是大人了,只要是合理、理性的事情,沒什麼事情不能談。

接著胖達就開口了。

『因為我的職業是一個牧師,我的工作除了要傾聽教友們的問題之外,我也習慣傾瀉我心中的不滿,我不喜歡把心中的不高興,壓抑在我的心裡,所以今天我決定要把這件事情,攤開來講。』

這時我還在心想,到底什麼事情這麼大條,要這麼嚴肅,但其實我心裡還是猜得到,十之八九,跟錢脫不了關係。

胖達繼續說:『當我第一天在巴士上,跟你說我的小孩送到醫院的時候,你都裝作充耳不聞,第二天我跟你說我的太太一直傳簡訊來要錢,我很心煩意亂的時候,你也沒有任何表示。

我這兩天在工作上這麼全心全意的付出,可是你卻對我是這樣子的回報,我非常的不高興,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?只是一個來打工的人?其實我是一個牧師,我大可以不必來幫你做這個翻譯的工作,我來做這個翻譯的工作,是因為OOXXOOXXOOXX…………』(以下三千字省略)

聽到這裡我就知道胖達的目的是什麼了,就是多要錢。

聽到這裡我也懶得跟他囉唆,直接打斷他接下來要說的話,直接問他想要多拿多少,胖達說想要多拿台幣一千,當作他女兒的醫藥費,等於原本就有三千的酬勞,他想要變成四千。

這裡我想先說明,一千真的不是大錢,但這個是原則的問題。如果今天我就答應他的要求,多給他一千,誰知道接下來的幾天,又會有什麼名目要多跟我要錢?又或著他會怎麼看待你這個外國人?反正就是錢多?就是傻子?隨便開口編幾個理由故事,就有錢拿,幹嘛不繼續撈。

由於我比較懶得針對這種情況,再繼續吵下去,因為說了也是白說,對方就是要多拿錢,講什麼道理或規則,在他們眼裡都是沒用的。

而今天到第三天,讓我比較不高興的一點是,前面兩天,胖達要意有所指的暗示跟我多要錢,這我就算了。但是到第三天早上,竟然用指責的方式,說我不夠同理心,不當他的家人一回事,所以不給他錢,而讓我覺得內疚,變成是我的錯,這就是我沒辦法接受的部分。

因此我決定在收拾好行李之後,我就打算結束這段工作的關係,跟胖達分到揚鑣。

接著我就拿了總共三個工作天的費用,加上回程的車費給胖達,跟他說後面的幾天我會自己想辦法,請他可以自己先回首都。

這個意思也就是,他第四、五、六天的工作費用就要泡湯了,我想他可能也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這樣子的發展。(三天費用會是台幣一千五,當地人工作一個月,都不一定有。)

然後我拿了行李出了門就要走,接著胖達就慌了,開始大吼大叫問我要去哪裡,並且質問我,後面的三天我可以不聘用他,但是我一樣要提供完整的酬勞給他。(這就是我文章開頭提到,沒有在合約上寫清楚的部分。)

這時候我當然是拒絕,哪有今天你想要從我身上多要錢,要不到,還可以不用工作又拿到後面薪水的道理?

因為我的態度也相當強硬,接著就在樓梯口發生強烈的推擠,而大家知道黑人的體型大多都相當壯碩,更不用說胖達有大概200公斤的身材……結果我們就在樓梯口吵到整個飯店的員工都跑來看是發生什麼事情。

後來由於胖達用體型的優勢不讓我離開,我也實在走不了,飯店的幹部就提議我們回到房間,直接幫我們開了一場小型的調解委員會…

仲裁的結果,我必須說,黑人還是站在黑人這邊的,他們都認為外國人就是有錢,一千塊對他們來講要賺個好幾十天的費用,對我們外國人只是隨便口袋一掏就有的數字。

加上胖達又同時具有牧師執照的身份,對一般的人來說,又有了不同的意義,而家人生病,的確又是黑人們共同的問題。

因此,就算他們可能都知道胖達只是藉機想找理由跟我要錢,但他們都不會去指責自已人的錯,而是希望我息事寧人,就當作沒這件事發生。

後來的結論就是,我不追究胖達要跟我多要錢的事情,胖達也不打算跟我多拿了,後面的三天,我們就照著原本的計畫走,原本談多少費用,就是多少,後面不要再想方設法跟我多要錢,胖達也同意了,結案。

有驚無險

而後面的三天,我跟胖達也的確和諧順利的完成了其他的拍攝,這就是有趣的地方。如果這是年輕的我,可能是辦不到的,但是過了幾年,變得世故了,也就覺得把工作辦好才是最重要的,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辛苦,而之前所發生的一些小疙瘩,而放下的就嘗試去放下。

(奈及利亞店家的三個小女孩,爭著一片上面有英文字母與乘法表的學習板)

我今天講的這個經驗,其實最主要並不是要去傳達黑人很常跟人騙錢,或著是他們好吃懶做,其實我更想說的是,如果他們有一個完善的政府、豐衣足食的天然環境,我想他們也不會願意拉下臉、不顧面子來做這些事情。

 

但是很可惜,在某些國家,有太多的人,一整個月在大太陽下汲汲營營、風吹日曬,做著辛苦、有生命危險的勞力活,可是卻只拿到根本無法讓家人吃飽飯的微薄薪資。

只能期待各地的人們,能照顧好自己、也照顧好自己的家人。

Ed Wu吳建衡│人文紀實攝影師

吳建衡是一名專職的人文紀實攝影師,足跡遍佈巴布亞紐幾內亞、印度,阿富汗,巴基斯坦,目標是走別人沒走過的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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